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憑藉著對複合材料的專業,以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我們每天有1/3的時間需要枕頭先相伴。這也是身體、器官獲得休息的寶貴時刻...偏偏,我們卻很容易因為睡到不適合自己的枕頭,睡得輾轉反側、腰酸背痛,又或還沈浸在白天的煩惱、緊張明早的會議、害怕趕不及早上的飛機等等...讓我們的睡眠不夠優質、不夠快樂、沒有辦法快速入眠。

德行天下創辦人有鑑於過去開發各類生活產品的經驗,便想利用本身所長,結合各類複合材料的特性,投入枕頭開發的行列。

從枕頭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了解到一款枕頭的製作,除了要解決一般乳膠枕悶熱且不透氣的問題,更要同時兼顧到人體工學的體驗性,創辦人常說:「一個好的枕頭,支撐透氣兼顧,仰睡側睡皆宜,才能每天快樂入眠。」

現在導入石墨烯加工技術,讓枕頭的功能性更上一層樓

石墨烯具有良好的強度、柔韌度、導電導熱等特性。它是目前為導熱係數最高的材料,具有非常好的熱傳導性能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好一顆枕頭。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最好的需求,即便現今許多的工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德侑實業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引進先進的加工技術,就是要給消費者最佳的產品

開發、研究、創新以及對材料的要求是德侑實業開發枕頭的初衷,憑藉獨特的專利技術將極其珍貴的天然乳膠與千垂百練的備長炭完美結合後

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乳膠材料,備長炭,石墨烯應用提高到更高的層次。

同時具備防霉、抑菌、透氣、除臭、遠紅外線等五大功效,並榮獲多國發明專利。

生產過程採用專線製造專利乳膠材原料,全自動化生產保證品質與產量穩定,達到品牌客戶的最高要求。

石墨烯枕頭製作開模一條龍:

選材品管

原料調配

成品製造

 

包裝設計

 


若您有枕頭開發構想或是想OEM自己的品牌,歡迎預約現場諮詢,體驗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做製作的枕頭,用最專業MIT精神幫助您打造你的專屬品牌。

德行天下:

地址:427臺中市潭子區雅潭路二段399巷200 -7 號
電話:04-2531-9388
網址:https://www.deryou.com.tw/contact.php

RR1515CEFE15ERFE

一只公雞 胡學龍   一只公雞叫醒了一個村莊的人,也叫活了一個村莊。 光是人的村莊不叫村莊,一個活命的村莊還得有炊煙有麥子稻子玉米高梁,有白菜大蒜胡蔥地皮菌。有雞鴨鵝、狗貓豬、馬牛羊、蛇蟲螞蟻。還得有樹,樹上還得有雀,也得有草有花,有蝴蝶有蚱蜢子。房屋不但住人,還得住燕子住老鼠住臭虱住蟑螂,蚊子蒼蠅當然也是少不了的。天空要有白云也要有老鷹烏鴉,池塘得有水有魚有蜻蜒有荷葉。這時人走出來,咳兩聲嗽,皇天再吐出太陽,一個村莊就這樣活了,開始各忙各的。 村莊早晨的尿騷氣是很重的,因為清晨最先醒來的雞鴨鵝、狗貓豬、馬牛羊、臭蟲螞蟻,它們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在村莊周圍隨地大小便,把村莊弄得烏煙瘴氣。這騷味漫過窗戶,溜進徐老六的床邊,老六的就覺得后背很癢,忙穿上褲衩,起身下床,來到后院的一棵苦楝樹上蹭背。 “你這慫人,你是牛么?在樹上擦癢。”隔壁的齊碧瓊蓬著頭,端著尿盆從后門出來,到后院的茅房倒尿,見老六在樹上蹭得帶勁,就擠懟一句。 “你屙長江么?”茅房水擊亂石的聲音響了半天,打斷了老六蹭背的興趣。他彎下腰,撿起一截斷磚頭,丟向屎窖,他想濺碧瓊一屁股屎。 “你這個短壽兒喲。”碧瓊尖叫一聲,褲子還沒提起來,跳出茅房,一看,那里還有老六的影子,只能對空喊一句:“你這個報節兒(乖戾),今天你要是敢落屋(回家),老娘要把你撕成兩半”。 老六不苕(傻),早就跑到苧麻地剝麻去了,老六有八畝麻,二畝靛,剝麻,打麻,紡麻,織布,染布,這是老六一年到頭要忙的正事。老六織的白麻布是愈洗愈白,藍色的碎花布是愈洗愈艷,是無為鎮上的一絕。老六常常說,人么?開門二件事,吃飯,穿衣。老六對自己的手藝很自豪。 傍晚,老六將剝的麻頭收拾好,浸在村邊的池塘,就收工回家了。一個人煮了一碗面疙瘩吃,又洗了一個熱水澡,往床上一趟,想起早晨的事,覺得過分了,不能成為王新華第二,心中頓生悔意。他起身下床,拿出一丈藍靛碎花麻布往腋下夾,又提了一串皂角,找碧瓊賠個不是。 “碧瓊。”老六低聲叫了句,將花布遞過去。 “你這個報節,禍害人,莫不死?”碧瓊撅著嘴,不肯接。 老六對著碧瓊的耳朵細聲細氣地說:“想我跟你洗個屁股,你才肯原諒我?”說完,將花布和皂角往碧瓊懷里一塞,轉身開跑。 新華拐(壞)得叫屈,有三件事老六是親眼所見的。一件事是新華小時候撿糞,看到一泡牛屎,他糞箢子裝不下去,他會放下箢箕,那怕是跑一里路,他也會撿塊石頭回來,將牛屎濺飛,誰人也別想撿回去。還有一件事是他養“野雞迷”,用攔網捉活的公野雞養上,然后用繩子拴住公野雞腳,放在山林里,自己在樹林里,拿著銃偽裝好,公野雞就會掙扎,就會叫,引來母野雞,新華突然開銃,無往而不勝,公野雞無力地望著死去的同伴,絕食而死。再一件事是村西頭有兩只狗打連(性交),新華看見了,連忙跑回家,拿來一把砍刀往狗腰上一拍,尾尾相連的兩只狗各自往前掙扎,連得更緊了,新華往兩只狗的中間,手起刀落,兩只狗當場斃命。新華能從容的剝狗皮,吃狗肉。現在村里的狗見到王新華,淚眼雙流,腿腳打顫,一聲不吭,夾著尾巴就溜。 徐家垴村有二年農業稅和牲豬上交收不上來,縣長拍了鎮黨委書記方牛的桌子說,今年要是還完不成任務,你方牛背被窩回家。方牛回到鎮上,就打算撤換徐家垴村支書。 新華的事一傳十,十傳百,傳到了鎮黨委委員婦聯主任的耳朵,婦聯主任在黨委會上當笑話講了,方牛書記聽了說,這個人能治事,我看他能做村支書。婦聯主任說,他沒入黨。方牛書記說,現在正是要用人的時候,可以培養嘛。當晚鎮黨委組織委員開始培養王新華。 第二天上午就宣布了新華任村支書。下午方牛書記就找新華談話。 “我們談話開門見山,我叫你當了支書,今年你村農業稅和牲豬上交能完成不?你用什么方法保證完成?我想知道。”方書記說。 “見機行事,因人施策。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但我也提個要求,完成了,你要給我一個招工指標。”新華回道。 “要挾我?”方書記佯怒。 “不敢。”新華答得虔誠。 “狗日的,你還蠻上路的。好,我答應你。”方書記笑了。 “多謝。”新華作了個揖。 新華從鎮上回來,直接到碧瓊家找她的父親老齊。 “把碧瓊嫁給我吧,我把她弟弄去做工(當工人)。”新華說。 “我憑什么相信你?還沒當上一天支書,就能耐了?”老齊說。 “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只要說話算數就行,行與不行,我也只要你說話算話。”新華笑了笑。 “行。”老齊說得斬釘截鐵。 “你把這捌拾塊錢接了,你明天去黃石一門的山上,找塊空地基,砌三間房。你老倆口是個吃苦的人,在冶鋼找個臨時工做,也能活得開命,等她弟去冶鋼做工了,國營單位正式工的待遇不差,再找個城里姑娘結婚,你們一家的日子就會好起來,不要戀家里幾塊地,按這形勢看,家里幾塊地也不一定是你家的。”老齊被新華說糊了,看著新華遞過來的錢一愣一愣的,新華接著又說:“拿好。你不明白的,跟你解釋你也不懂,信我的。等到我把碧瓊娶了,我到你家來住。你這灣是雜姓,不會象大戶大姓一樣欺生。到那時,我把我的房子賣了,錢都給你,就算你這房子是我買的。我要干大事,會不拘小節,你們在這里會礙手礙腳。如果有人罵我生兒子沒屁眼,你們聽了也會不舒服,眼不見為凈。”新華說完就走了。 晚上,老齊和碧瓊叫到跟前說,村支書王新華要娶你,你的意見呢?碧瓊有些猶豫,老齊又說,他說把你弟弄去做工,我答應了他。不是做老子的狠心,把你賣了。你也沒文化,跟了他也好,原來的村支書老婆不也是沒參加合作社的勞動么?女人結婚了,不就是圖個快活(做不負累的工作)么? 一個人就是一只雞,進這個雞籠子和進那個雞籠,不都是為了活命么。雞在土里刨食,人在地里刨食,弟弟進了工廠,工廠蓋在地上,不也是在地里刨食么。人命和雞命是一樣的,要說區別,也只是公雞和母雞的區別。碧瓊這樣想時,似乎想通了,說,行。 新華提了個豬頭和一瓶高梁酒往村婦聯主任桌上一放說,中午在你家吃個飯,開個會,我去叫民兵連長和團支書。菜一上桌,新華就召呼大家座下,說會是邊吃邊開。他跟大家斟上酒說,我到村上班了,敬大家一杯,算是搭伙求財,這是第一層意思。雖然這次會議沒有叫上村長、副支書、副村長,但我們也不是開小會。是事情特殊,特事特辦,村農業稅、牲豬上交都沒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大家都是知道的。這次我跟鎮委方書記立了軍令狀,要保證完成任務。我攬了這個瓷器活,就需要金剛鉆,他們三人不是金剛鉆,你們三人是。因為他們三個都老了,沒有干事的銳氣,你們三個都年輕,有朝氣,正是大顯身手的時候。這時,新華從身邊的提包里掏出四圈繩,往桌上一放,接著說,這四圈繩頭都綁上了釣烏魚的鉤,鉤在肉包子里面,咱們晚上用肉包子趕豬。黑早,我到鎮上食品所試用過了,管用。你把肉包子在豬圈放好,誘豬來吃肉包子,豬一張口吃進嘴的時候,你猛地用力一拉繩子開始走,豬一聲不吭地跟著你走。今晚十二點過后選擇四個灣的四個逞強斗狠的報節動手,余家灣的余爛頭、易家灣的易癩子、石家灣石疤子、上屯的朱突眼。見他們面露劫色,新華又開始鼓勁,不要怕,一怕就干不成事。是頭老虎,今晚我們要飫(讀玉字音)他們一口。豬只要牽出灣子,就交給食品所的人牽,你們老遠的跟著食品所的人,遇到熟人也不怕,豬不在你手上。記住,到食品所豬過秤的時候要盯緊,別讓他們扣秤,要把錢和肉票一分不少的拿回來。萬一你們還沒動手的時候被主人發現,你們說是檢查安全生產,要理真氣壯,氣一壯,膽子就上來了。如動手時被發現,立馬開跑,有多快跑多快,切記不能被抓著了,捉賊拿臟,捉奸拿雙,天皇老子也拿你沒辦法。今晚十一點食品所的人到村,二人一組。十二點以后你們對外說是去縣上開會去了,明天白天你們各自找地方休息一天。總之,大家放機靈些,這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最后告訴你們的是,我做村支書只做三年,決不戀棧,我會把位子交給你們三個的手上,連長接支書位,團支書接村長位,婦聯主任你如果不愿意在村干,我會在鎮上“七站八所”跟你謀個位置,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各人。你們有什么補充的沒有?沒有,吃完飯就散會,下午休息,晚上分頭行動,注意保密。大家點了點頭,同意了。 第二天九點多鐘,余爛頭、易癩子、石疤子、余突眼先后到村委會敲開新華辦公室的門報案,說他們家的豬昨天晚上不見了。 “你們沒去找找?”新華說。 “找了,全村找遍了,沒找到。”他們說。 “狼來了?” “沒發現狼來的痕跡。” “有沒有其它的異常情況?” “豬圈都是好的,就是豬欄門是開的,既末聽見豬哼一聲,也末聽見狗叫一聲,就是我們四家的豬不見了。” “有什么仇家沒有?” “最近我們都沒有與人結仇結怨” “哦。我搖個電話,叫鎮上特派員來?” “不必了。”余爛頭四個人想了一會說。他們明白自己沒交農業稅,叫鎮干部來是自找麻煩,所以就一口拒絕了。 “那好,我們一起去看看現場。”新華仔細察看了現場,沉思一會說:“后天給你們一個說法。” “那麻煩王支書了。”四個人很感激。 第三天上午,新華提了一副豬腸子和一瓶酒,對婦聯主任說,還是與上次一樣我們四個人開個碰頭會。菜端上桌,新華往上座一坐說,上次的行動很成功,保密工作也做得好,事前事后都沒走漏點風聲,以后大家就當這事沒有發生過。客氣話不說了,我站起來敬你們一杯。干完酒,從懷里掏出一沓錢,遞給民兵連長,說這是余爛頭那頭豬的錢和肉票,你們倆個也把錢和肉票交給連長。又從口袋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團支書說,這是方書記批的條子,你明早去食品所拿四個豬頭到村委會,用個黑袋子,不要讓別人知道。又對婦聯主任說,你通知余爛頭那四個人明天上午9點到村委會。會上你們一句話也不多說話,按我的安排做事。 第四天,新華一到村委會議室,余爛頭等四個人連忙站起來,新華手往下一壓,意示大家坐下,說,今天叫你們來不是開會,是向你們通報偷豬的案子破了,我通過走訪長江渡口過往船只,發現了四個可疑的人,進一步調查是江北的人,在隔壁村有親戚,又通過親戚協助和做思想工作,把你們四家的損失一分不少的追回來了。江北的人認錯態度較好,叫我帶回了4個豬頭向你們四家陪個不是。我當時想我們這邊沒有什么損失,他們也當場認了錯,保證永不再犯,有道是窮寇莫追,就答應了他們。希望你們也放他們一馬,不再追究,如果死纏爛打,相互無休止的報復,那我們這邊也是個頭痛的事。不知你們意下如何?又對民兵連長說,把你登記好的錢和肉票發給他們,讓他們心里劃算劃算。再對團支書說,把豬頭拿上來,一家分一個。余爛頭等四人一默算,覺得沒吃虧,紛紛表態沒意見,說支書這樣處理好。準備起身走,新華人開口了,我幫了你們,我也拜托你們幫我一個忙,回去帶動家族把農業稅交上來,余爛頭說,一定帶頭,義不容辭,農業稅和牲豬上交一起完成。眾人也隨著附和。新華又對民兵連長說,趁熱打鐵,你帶他們倆個去協助一下。 大家出了門,三個村干部回頭望著新華會心一笑,揚起了三個大拇指。 半個月時間,全村的農業稅和牲豬上交任務完成了,新華到鎮上找方書記匯報工作,方書記很熱情地接待了他說,貓還是這一群貓,老鼠還是那群老鼠。你們村單干戶入社的積極性不高啊,這個問題你要引起重視。然后意味深長地笑了,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又轉身從辦公桌的抽屜拿出一張招工表遞給他,叮囑了一句,你推薦的人,不要在體檢出問題,把這個招工指標費了。新華多謝一聲接過招工表,滿意地出了方書記的辦公室。 新華在鎮供銷社買了四把削鉛筆的小刀,然后到鎮食品所程所長辦公室。 “程所長救我。”新華揣開辦公室的門就喊。 “救你?你是要上吊或是要跳水(自溺)?”老程說。 “給我一個豬頭或者是一副豬下水。方書記又壓來了任務,我不搞點小恩小惠,誰個愿意給我做事?” “你來遲了,早就賣完了。” “你們食堂沒留點什么?” “你們這些支書兒,個個如狼似虎的,我們能留下來只有一個屁。屁你要不要?” 新華在辦公室四處奅(讀音:miáo,偵察的意思),發現辦公桌底下有個白鐵桶,掀開蓋子一看,是豬血。連忙從口袋掏出皺巴巴的三張壹元紙幣往辦公桌一放,提小白鐵桶就走。 還是在婦聯主任家,婦聯主任將韭菜炒豬血用臉盆裝好端上桌,新華、民兵連長、團支書就圍了過來,婦聯主任拿來酒盅準備篩酒,新華說,不用酒盅了,麻煩,拿四個小碗來,每人半斤。新華喝了一口,吃了一口菜,就開腔了,方書記說我們村群眾入社積極性不高,拖了全鎮的后腿。這個事村長他們三個老領導工作沒少做,也算是鑼打破了,戲法做盡了,可就是效果不佳,你們說說看,有什么好主意?連長他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又低頭喝悶酒。婦聯主任打破了沉默說,上次牽豬賣的事群眾有些風聲,說是村干部干的。新華說,這個不要怕,群眾沒證據,你們聽了不辨解,不肯定也不否定,群眾就會心生敬畏。叫你們出主意,你們怕是想不出來的,算了,你們也不用想了,按我說做的。他從口袋掏出四把削鉛筆的小刀,一人發一把,自己也留了一把說,不入社的人雖然多,但還是有刺兒頭,打蛇打七寸,還是從他們四個下刀。聽到新華說到這兒,他們三個心里一驚,連長說,你不會叫我用這小刀子殺人吧?新華又好氣又好笑問道,我是個殺人的人?三個人異口同聲回答,不像。新華從廚房抱來一個冬瓜,放在桌子上,用小刀在冬瓜上劃了四刀,再用小刀輕輕一挑,一小坨四方形的冬瓜就捏在新華的手上,新華又將小坨冬瓜扣上。新華抬頭問,學熟沒有?他們說,這有什么難的,不用學。新華說,好,難的是要拉泡屎在冬瓜肚子里面,再扣上去,三五天,這刀口就能長好,十多天就看不出有刀口的痕跡了,冬瓜不會爛,南瓜這樣做,也不會爛,一樣繼續生長,只有摘回去,一切開,才知道瓜里面有屎。明白不?他們說,做活的人,在瓜地屙屎屙尿,普遍現象,確實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如果別人放在灶臺砧板上切瓜,想想就覺得惡心。新華說,我們既已做了初一,就不缺這十五了。明年我給你們每個人一個招工指標。莫搞錯了,不是要你們去做工,農村的工作也要人做。你們每個人推薦一個人,可以是兄弟姐妹,也可以是親戚,我簽字放。但老婆老公不行,如果出去一變心,還跟你們惹個麻煩。 六月的一天,新華在村口乘涼,坐在椅子拉二泉映月。突然傳來石疤子婆娘大聲的叫罵,是那個短壽兒,做這缺德的事,在冬瓜里屙屎,糊了我一灶臺。又罵你這報節兒會有報應的,電打五雷轟。你姐妹婆娘人盡可夫。什么惡毒罵什么,一邊罵一邊用菜刀往砧板上剁,仿佛咒詛的人就在她的菜刀下。這時有個婆娘來勸她,弟妹呀,你罵得累死,別人只當耳邊風,你聽這二胡聲。不就是入社嘛,大家入你也入,這是大勢,不然這陰刀子下得叫你防不勝防。新華心里笑了一下,收起二胡,進房午睡。 碧瓊弟弟進冶鋼上班的第二天,新華和碧瓊到鎮上辦了結婚證,把碧瓊娶了。新華說這叫雙喜臨門,但喜事操辦很低調,就是接左后鄰居一桌客。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近鄰不如隔壁人,老六當然在受邀之列。喝完喜酒,新華起身送客。送走客人,正準備進屋,老六在門口叫住了他。 “現在我們是鄰居了,原來我們雖不是一個灣的,也是一個村的人,是從小玩到大的。我記得你打野雞的時候說過,做個公野雞,要護三個山頭。現在你做公雞了,應該護三個灣頭吧?”老六說。 “你是想說我不配做只公雞?”新華說。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說清楚,我怎么了?” “明人不做暗事,響鼓不用重錘。做一只公雞,要護三個灣頭。可見做好公雞是多么的不容易,一個灣少說有100來戶,每戶養10只雞,就是1000只,三個灣頭,就有3000只雞,要做一只得主人和眾雞認帳的公雞,脫穎而出,是要憑硬本事的,競爭會很慘烈。縱使你這只公雞有一唱天下白的實力,母雞的背也不會讓你騎,更不會受主人待見。” “我怎么就不是好公雞了?” “主人認為你這只公雞是不是好公雞,不是光看一張嘴,說的比唱的好聽是行不通的,還是看你是不是辦符合人心的事。站在麻凳上,戳牛逼,那不叫本事,有真本事的,母牛會伏下來。灣里有線雞的人來,第一個抓去閹的雞,就是你。你這只公雞的命就不長了,主人家來客了,第一個下刀的就是你,你這只公雞就會變成主人桌上的一盆湯。” “這么說,你是打算要做公雞了?” “一只公雞想要做一個“雞頭”,做一群雞的首領,不僅要得到眾雞的首肯,更要得到主人的認可,那是要大智慧的。寧做雞頭,不做鳳尾。是個人,都想,我老六做不了公雞,但能養公雞。” “就止打住,我今晚酒高了,明天請你吃酒,再聽你的雞論,如何?” “難得王支書有如此雅興,那我請你吃酒,叫上村長和副支書,就我們四人,可得?” “好。”新華拍了拍老六的肩。 天剛放亮,新華就起床了,去鎮上開會,路過老六的窗前,聽老六說,往內邊困(睡)。新華沒在意,繼續往前走,猛然一想,往內邊困,豈不是說他床上有個女人?就悄悄地后退幾步,惦起腳尖,透過窗戶,往老六的床上奅了幾眼,不象有人,又側耳聽了一會兒,不見動靜。抬起腳走了幾步,咳聲嗽,就去鎮上開會去了。傍晚回來,就直接到老六家吃酒。進門一看,村長、副支書都到了,掏出大公雞(煙名)打了一圈,對老六說,架勢(開始)。 老六將一盤紅燒肉、一盤腌辣椒炒豬肺、一盤鰱魚、一盤芹菜煎豆腐、一缽豬腸海帶湯端上桌,又拿來四瓶高梁酒,四個人上桌,一人坐一方,舉起筷子就吃,端起碗就喝。酒過三巡,新華說,聽聽你們的雞論。 “我是個粗人,這一生就是玩土巴,雞也是玩土巴,不同的是我是用手玩,雞是用爪子玩,我的命與雞的命是一樣的。”村長說完,猛吸一口煙,吞了一口酒。 “人和雞的命是一樣的,是個男人,都想當一個叫雞公,偏偏又是這個叫雞公不好當,比如打鳴,一雞領唱,眾雞附和,這是必要的,眾雞都引頸高歌,場面熱烈,可以提振一個村莊的活力和人的精氣神,如果有的公雞聲音尖細,有的公雞聲音嘶啞,讓不讓它們叫?又比如遇到荒年,主人都沒得吃食,不能為雞投食送料,作為雞頭,哪堆肥堆蚯蚓多,哪塊荒地蟲子多,也是要做到心中有數的。再比如黃鼠狼、狐貍、老鷹來村莊叼雞,怎樣做好預警?怎樣帶領眾雞趨利避害?等等這些都是智慧活。古人崇雞,稱雞有五德:頭戴冠者,文也;足搏拒者,武也;敵在前敢斗者,勇也;見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失時者,信也。有人在雞的“五德”之外加上四德:覓食尋蟲無閑者,勤也;一顆一粒揀之者,儉也;吞糠咽草,不圖厚酬自求半飽者,廉也;雌則生蛋孵雛者,獻也。與君子九德:寬而栗,柔而立,愿而共,治而敬,擾而毅,直而溫,簡而廉,剛而實,強而義相呼應。以余秋雨先生對文化的定義,文化是一種成為習慣的精神價值和生活方式,它的最終成果是集體人格。也蠻適合雞的,這九德是集體雞格,如果雞頭以自己的好厭為習慣,以推祟自己為文化,由此及人,那么這個人,就是一個人丕子,無易于自毀長城。”副支書說:“我說長了,喝酒喝酒,扯什么雞呢。” “有句俗話,說得不好聽,是人難做,屎難吃,道出了做人難。但人還得做人,人還得做事。人既起碼的要求就是說人話,辦人事。把事辦成能見得人的事,那人就做好了,做人也就不難了。”老六說。 “受教了。雷打老實人,洲頭村余大眼是全鎮公認的好人吧,去年夏天在田里插秧,叫雷打死了,這事你們都知道,都說老天有眼,哪天,老天的眼瞎了?這叫好人不長壽。又說笨鳥先飛,又說槍打出頭鳥,哪做那個鳥才是好鳥呢?”新華說:“不說沉重的話題了,咱們扯下野纖(隨便聊侃)。” “我聽你的墻腳,你說往內邊困,昨晚找了一個相好的?”新華開了一個頭問老六。 “沒有。我是叫我二弟往內邊困。”老六回道。 “你二弟?”三人一臉疑惑。 “是男人都有二弟。”老六一本正經地回答,把大家都逗笑了,喝酒的氣氛又熱烈起來。 “不想討個婆娘?”村長問老六。 “討個婆娘劃不來,二弟要是想了,我去買二斤五花肉,割個口子,二弟用了后,我不但可以做紅燒肉,還可以煉油炒菜,一舉幾得。”老六說完,新華搛了一塊紅燒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說:“惡心。” “吃,吃。這事他做不出來。”村長連忙勸道,自己也搛了一塊肉吃,把筷子敲了一下老六的頭:“你這人沒正型。” 大家把豬腸湯喝完,酒席輕松愉快地散場了。新華回去洗腳上床,碧瓊翻身過來親熱,新華一看胯,想起了老六說的五花肉,二弟就蔫了。試了幾次都不行,碧瓊問怎么回事,新華就照直說了,碧諒說,你叫老六害了。 次年初夏,保安鎮一徐姓游賈,挑一擔雞崽在無為鎮販賣,傍晚來到徐家垴村,剩下十只雞崽沒賣完,天就黑了,他找老六借宿。老六想自己一個單身漢,沒有什么不方便的,頓都沒打一下,就同意了。吃完晚飯,老六知道了他是家門,不肯收飯錢和借宿費,家門就說這十只雞崽送你養,還向老六介紹了一些養雞的知識并贈送了雞藥,老六就開始養雞了。                 秋月,雞都長大了,能分出公母,十只雞有四只公雞,六只母雞。冬月,有一只公雞長成體似雁,眼似兔,喙似雕,爪似鷹而與眾不同。天黑眾雞都進雞籠,獨這只公雞縱身一躍,跳到大門洞的一根梁上過夜,令眾人稱奇。老六看到了,也懶得管,只是不屑的罵了句,狗日的,成野雞了。臘月,家家戶戶殺雞過年,老六舍不得殺,村人勸老六也殺雞過年,老六說,我一個人過什么年?隨便到那家拜過年,也能混一塊肉吃。次年正月十五,天剎黑,碧瓊將蒸好了的一缽粉蒸肉端上桌,等新華回來吃,一等新華沒回,二等新華還是沒回,碧瓊尿意就來了,起身去上茅房。老六養的九只雞跳上桌,將一缽粉蒸肉吃了。碧瓊回來看一桌狼藉,氣不打一去來,操著掃帚打雞,把雞趕得滿天飛,三只公雞不怕打,大搖大擺地進了老六的屋。碧瓊站在老六的堂屋,開始罵娘,老六見自己有錯在先,一聲不吭,望著碧瓊,好象在欣賞碧瓊罵人的雄姿。老六其實是不敢回嘴,怕得罪了村支書,新華是有辦法治他的罪的。碧瓊把老六的祖宗十八代罵遍了,還不解氣,就專戳老六的伊(娘),罵風惡毒。老六聽不過耳,說我娘老子都死了好多年,骨頭都爛了。你要戳就戳我吧,我二弟保證對得住不你。說完就掏出二弟,擺了二擺。腰一直,二弟就進了褲襠。老六這一招,把碧瓊整住了。碧瓊轉身出門,見新華回來了,就一五一十地把這事說與老公聽。新華臉一黑,上前抓住老六的衣領,正要扇老六的耳光,這時,躲在自家大門旮旯看熱鬧的幾位老人趕忙出來勸架,將二人扯開了。新華身后的狗不依,對著老六狂吠。身如雁的公雞,展翅一躍,張開如雕的喙,啄向狗眼,伸了伸脖子,將狗眼吞了,又轉身三口啄向另外三只公雞的頭,那三只公雞伸了伸腿,氣絕身亡,再轉身,立在眾人前,旋急躍上老六大門洞的梁,俯視眾人。老六想息人寧事,撿起地上的三只公雞遞給碧瓊,說算我賠給你的粉蒸肉,碧瓊不接,新華一把搶過,進了自家的屋。 眾人駭然散去。從此,老六喊那只公雞為老五,意思是他的哥。 是夜,老六如椽二弟老是在碧瓊的眼前晃,碧瓊主動找新華溫存,新華爬上去,一分鐘就下來了,過了十分鐘,又爬上去,又下來了,如此折騰十次,新華再爬上去,碧瓊挺臀迎合,新華打了一個冷顫就下來了。碧瓊就有些不耐煩,按下新華的頭,冷聲道,舔干凈,老娘要困了。新華昂著頭,不肯就范,碧瓊扒開胯,“喲喲”二聲喚來瞎眼狗,狗伸出舌頭,正要舔,新華一聲斷喝,你這瞎眼狗。狗悻然退出房間,新華俯下頭,發出貓舔漿糊的聲音。 打狗欺主,老子的狗叫一只公雞欺負了,老子村支書的威信何在?第二天一大早,新華找民兵連長要來一桿銃,裝好銃子,放在房門旮旯藏好,對尚未起床的碧瓊狠聲道:今晚不槍斃老五,難解我心頭之恨。夜里零點剛過,新華拿著銃子躡手躡腳地出門了,十分鐘不到,屋外傳來“哎喲,伊也”的叫聲,碧瓊滴咕一句,銃沒響,你倒先響了,果大的聲音,還想打老五?一會兒,新華推開房門進來了,喊快拉燈,碧瓊拉開燈開關,燈亮了,一看,新華滿臉是血,頭上被老五的利爪撓了三條溝,左手背也叫老五啄去了一坨肉。碧瓊罵了一句,你這慫人。搶過銃,對著老六的大門洞放了一銃,打沒打著老五她管不著,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老六聽到銃響,打開門,站在大門口高喊,是誰呀?你是想謀財?還是想害命?新華也意識到這事的嚴重性,對碧瓊說,不要承認銃是你放的,我去鎮上衛生院包扎一下。拿著銃,打開后門,側身溜了出去。 老六等半天見沒人應聲,也不見動靜,就喊,老五,老五。老五從大門口的一棵樹上跳到老六的跟前,扇著翅膀向碧瓊家走去。新華的狗聽見響動,站了起來,正要吠,歪著頭一看是老五,悶哼一聲,跑出五里不見煙。老六喊,碧瓊,碧瓊,是誰放的銃?碧瓊打開門,一爪子將老六拉進屋說,銃是我放的,你怎么養了老五這樣一個禍害?又把新華打老五受傷的事說了。老六應道,老五就是一個禽獸,一個村支書跟一個禽獸過不去,真是禽獸不如。碧瓊臉一綠,尖聲道,我要戳你。老六說,你戳呀。以為是碧瓊又要罵他,不想碧瓊把他撲倒在床,騎了上去,這時二弟也不爭氣,碧瓊抓住老六的二弟往胯里一塞,二弟就進去了。一個小時下來,碧瓊香汗淋漓,媚眼如絲,對老六說,真舒服。又問老六,還想舒服不?老六說,讓你過足癮。就翻身把碧瓊壓在身下,倆人又舒服了一盤。 老五真是個禍害。老六收工打開門,人還沒進屋,村里幾婆娘就來投訴老五,說老五把她們家的雞公啄死了。老六一臉疑惑,婆娘解釋說我家的雞公與雞婆(母雞)打水(性交),老五沖上去,一口就把雞公的頭啄了下來。老六“哦”了一聲說,這也叫事,公雞不下蛋,也不能幫你們生錢,死了你們可以煨湯喝,平時你們又舍不得喝雞湯,這是好事。有老五,你們還怕蛋孵不出雞崽?見眾婆娘不愿散去,老六又勸道,你們也要想著老五的好,民兵連長的婆娘是知道的,黃鼠狼去她家偷雞崽,老五把黃鼠狼啄死了,救了她一窩雞吧。你們婆娘自家心里也清楚,自從有老五,你們哪個喂了雞,都不是老五帶領群雞找蚯蚓吃?哪年老鷹來,不抓幾十只雞?還不是老五跟鷹斗智斗勇,誰家損失雞了?你們權當幾只公雞叫鷹叼走了。眾婆娘想想也是,正慢慢地散去,幾個后生不服周,拿著棍棒追打老五,老五一展翅,飛上屋頂,把幾個后生的屋瓦掀了。老六嘆了一口氣說,你們呀,是不吃虧,不著相。 第二年,眾婆娘見養的雞比原來的雞個子都大,下的蛋也比原來的雞下的蛋都大些,一出手,都是好價錢,對老五的怨恨氣就消了,逢人便夸老五。惹得石家老灣、上屯、易家灣的村人找老六,說借老五養幾個月,并保證不會養瘦,老六欣然同意了。第三年,鄰鎮的肖家灣村人也來找老六,要把老五借去養幾個月,老六說,你們想累死老五呀,就沒同意。 1958年,吃飯不要錢,撐開肚皮吃飽飯,共產主義在眼前。可是到1960年,人們就開始餓飯了,四個村的人就指望六十畝地的紅苕,六月苕藤插下去,長勢蠻好的,可是到了八月,來了遍地的蚱蜢子(蝗蟲)。村人打藥、火燒都解決不了問題,蚱蜢子一陣風飛到山頂去了,等到藥效一過,蚱蜢子又飛回來了,比原來的還要多得多,村人精疲力竭,村主任準備通知大家收工放棄。老六帶著老五將四千多只雞趕到苕地,眾雞見到美食,斗志昂揚,瘋狂的啄蚱蜢子吃。老六對村長說,將苕地拉上幾十盞電燈,安排人夜里值班,將雞守護好。蚱蜢子不經眾雞吃,六七天的功夫,就把村人的飯碗保住了。 冬月的一個雪夜,村長通知徐家垴全體村民到生產隊隊部開會,見人到齊了,村長宣布開會,請大家熱烈鼓掌歡迎王新華支書講話。新華清了清嗓子說,今天開個批斗會,批判的對象是徐老六,斗爭的對象是老五。大家都知道這個老五,橫行霸道,無惡不作,把全村的雞公都啄死了,霸占全村的雞婆,上房掀瓦,啄傷人民群眾,道德敗壞,流氓成性,嚴重影響了我村良好的社會風氣,性質惡劣,我們必須除之而后快。老五的惡劣行為,是徐老六放棄對自己進行社會主義世界觀、價值觀的改造,縱容老五為所欲為的結果,是要負主要責任的,我們必須對徐老六進行處罰。經村革委會研究決定,一是成立村鋤奸工作領導小組,這個奸是奸情的奸,我親自任組長。二是村里的公雞、公鴨、公鵝、公狗、公豬、公牛、公羊,凡是帶公字的禽獸都要交給石龍寺飼養,不能讓它們隨時隨地耍流氓,還我徐家垴朗朗乾坤。三是徐老六到石龍寺做飼養員。是時,碧瓊走到新華的面前,將桌子一拍說,王新華,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也要到石龍寺去困醒(睡覺)呢?你既是公的,又是領導,你應該帶個好頭。日你奶奶的,這主意虧你想得出來。 聽完碧瓊的話,眾人沒忍住,哄堂大笑,會議也就一哄而散。 王新華從生產隊隊部出來的時候,一個黑影俯沖下來,對著新華的襠部猛啄一口,眾人睜大眼,才看清那黑影是老五,眾人尚未做出打擊老五的反應,老五就飛走了。村長連忙招呼人把新華抬進醫院,村上的人去醫院看他,他見人的態度親善了好多,與人說話如和藹可親的女人聲音一樣好聽。 新華從醫院回家,看見兒子站在大門口對天尿尿,忙喊碧瓊快拿個尿盆子來接住,說:肥水不流外人田。     +10我喜歡

川西壩子的秋越深,氣候越加陰濕。總的來說,夜里愛下雨,白日多厚云。當然,晴好的日子倒也沒有稀缺得十天半月難遇。通常是陰沉幾天的某個午后,天光突然一亮,滿眼生鮮,恍若人在春天。   在川西壩子生活,最讓人舒心的是,四季都不會缺了綠意和花紅,即便在最寒冷的冬日,溪水也不會凝凍,田野也不會衰敗,處處生機盎然。   陽光和煦,且無亂風襲擾的午后,恰巧有空有閑,我是極愿意去西川佛都羅漢寺內的西廂茶館坐坐。喊一杯花茶,搬一把竹編藤椅到院壩一角,翻開自帶的書,直讀到彩霞滿天,夕陽西下,才從文字里走出,緩緩歸家。   川人是喜歡坐茶館的,但很少獨來獨往。一般都是三五成群邀約了往茶館里一坐,或擺龍門陣吹死牛,或下棋斗地主。不打堆堆不湊熱鬧,獨來獨往一個人傻坐在一邊喝茶的,比較鮮見,難免要扯來一些茶客的眼光。瞟的人,被瞟的人,目光輕觸,多少都有點怪怪的不自然。   當然,也沒人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湊過去開腔搭白。各喝各的茶,各混各的時光,非熟勿擾。   剛回小城的時候,因為愛好文學喜歡涂鴉,逐漸結交了一些當地的文人墨客。關系需要勾兌才深厚,感情需要聯絡才親切。交流也好,請教也罷,必是約到一起先喝茶,再喝酒,似乎,除此皆不能酣暢盡興。   初心是想著,有共同的愛好,相談必歡,即便豪放不到曲水流觴那種雅趣浪漫,至少也可起到相互鼓勵,共同進步的作用。   說文交心,本該隨心隨性。然而,文人也是人。文章可以寫得超凡脫俗高大上,骨子里的夾雜的市井市儈味照樣會時不時冒出一股幾縷來,壞了氛圍。總有人喜歡裝腕扮神,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學富五車一樣,說啥事都要引經據典,孔子曰莊子曰老子曰過時老套了,就張口閉口就赫爾博斯說,馬爾克斯道,這斯那斯,撕繞得人牙酸皮麻心肝脾肺裂。   倘若僅僅好顯擺倒也不招人生厭。畢竟,才學,是讓人敬畏和敬仰的。壞就壞在口是心非的假仁假義上。   茶杯一端,閑話就冒:誰誰幾個稿子投出去,全給編老爺斃了。話到此,必剎住,撮一口茶水,不管有沒有茶葉梗巴在了牙埂上,有沒有粘在了舌尖上,都要噗噗地吐幾下,并快速地瞥一圈聽者反應,為將自己的同情心和善良感展現得淋漓明顯,長聲吆吆補上一句嘆:這娃,也夠衰夠喪咯,你們看要不要約他出來喝茶喝酒,讓他換個心情透口氣?   滑稽的是,誰的作品發表了,上了大型刊物,流言是非一樣少不了:不曉得你們仔細看他發表的那文沒有,題材是個好題材,就是寫得俗套,情節鋪排也有硬傷。話說到這,又心虛起來,怕被人嘲諷是眼紅嫉妒,硬是往臉上擠笑,跟上一句:當然,能發表就是好事,可喜可賀。   座中某人促狹補刀:可喜可賀個啥喲。你們根本就不曉得這其中的水有多深,人家和那雜志編輯的關系不簡單呢!別的不說,光看她和編輯合影照個相,哪一張不是把半個奶子貼在編輯的肩背上……   意思很明確,誰要是上了大刊,不是靠作品說話,而是靠請客送禮,搞歪門邪道,甚至不惜出賣靈魂和肉體,簡直斯文掃地。   說者那副剛正清高的模樣,直教人要送上膝蓋膜拜。   文人相輕是沉疴頑疾,瞧不起別人操得拙,也見不得人混得好。這種打堆堆生是非的熱鬧,湊一次,就如同吞下一只才從茅廁里爬出來的綠頭大蒼蠅,惡心得要命。本想冒幾句雜音,說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何苦非要把人想象得那么齷齪那么壞,又恐自己非神非腕,人微言輕,人家不屑聽。   “我漸漸明白,世間最可厭惡的事,莫如一張生氣的臉,世間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氣的臉擺給旁人看。這比打罵還難受。”胡適先生的這段感慨,用在這些“亦師亦友”上,簡直入木三分,活靈活現。而人來到這個世上,不是為了找不痛快的。有了厭嫌的情緒,躲便成了常態。茶館還是要去的,只是不愿約人,不肯被人約,各耍各的,清凈自在。   可能是在寺院內,到西廂喝茶的人多是在寺里燒香拜佛后泡杯茶歇歇腳的老人,就算有幾桌專門到茶館打牌混時間的,也可能感受到無邊佛法,不敢動作粗魯,把牌桌拍得呯呯嘣嘣。所以,一個人到西廂,擇院壩一角看書,不僅可以獨享清靜,還能享受秋日暖陽。至于能否在字里行間隨遇妙曼,修不修得了心,已然不那么重要。     原創: 墨上塵事 +10我喜歡

綠色的秘密〔美國〕瑪麗·迪拉姆                                         自從收到那張情人卡之后,一切全都改觀了。對她而言,以前的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此的作用。她的爸媽都曾絞盡自己的腦汁,一試再試。爸爸搬出他待人接物的那一套,苦口婆心地勸她:“女兒啊,你老爸的十六歲還沒有列入歷史呢!還不至于把自己的女兒看走眼吧!請你把頭抬高,綁起那一頭俏麗的紅發,不管你有沒有自信心,我保證你會替自己驕傲的。”                     而她慈祥和藹的母親,則滿懷希望地說服她擱下書本和一身孤傲的怪脾氣:“蒲,下個周末邀一些同學到家里來玩嘛!讓我做些拿手的好菜來招待他們;你只要把客廳的地毯卷起來,不就可以跳舞了嗎?……就這么說定了!好嗎?”然而在情人節以前,不管爸媽嚼爛了舌頭,薄丹絲說什么也不點一下頭,按照雙親的指示去進行她的“社交生活”。不錯,爸媽全是為了你好,可是他們怎么曉得現在年輕人“社交”的那一套呢?蒲丹絲快十六歲了,一個高中三年級的學生怎么會不了解時下的那些“社交條件”呢?你要嘛就得長得標致——像金發碧眼的蘇珊,至少也要像小美人潔西;不然嘛就得像柏絲那樣聰明伶俐。你一定得要有交男朋友的手腕——你知道那些女孩們是怎么做的。而蒲丹絲——每次一看到自己的雀斑臉和那一頭又紅又干的頭發,不是面紅耳赤便張口結舌,連男孩子普通的一聲“嗨”她都不知要如何招呼呢!她想,反正我天生就沒人要了。終于,在二月十二日那天早上,信箱里竟然出現了一張情人卡。                     “給你的,蒲!”媽媽把那張情人卡遞到她手里,信封上面寫著綠色而干凈的字跡。她瞪著信封上的地址,幾乎不太情愿去拆穿里面的秘密。猶豫了一會兒,她終于拆了。好大一張情人卡!她曾經在學校附近文具店看過很貴的那種。上面印著一顆紅心,一支銀色的箭穿心而過,用紙作的彩帶裝飾著。可是卡片里面卻沒有簽名,只寫了一個問句,用信封上同樣的綠色墨水寫著:“身為聯合中學的一分子,你不能給我們一些機會嗎?蒲!”是誰寄的呢?杰克?那個曾經住在附近,也是和她相處的比較自在的男孩子?不可能!別傻了!杰克雖然向來對她友善,可是他怎么會想到男女之間的那種關系呢?而且人家在學校里人緣那么好,好多女孩子都把他當作心里的“白馬王子”呢!在他眼中,蒲只不過是小時候一起玩“警察抓小偷”的那個小娃娃罷了!可是——說不定,也不能說絕對不是他喔!蒲開始陶醉在眼前的猜疑之中,誰說不可能呢!只要是聯合中學的男孩子,每個人都有可能。她突然對這封信感到無限的歡喜。                     “是一張情人卡,”她對媽媽說,“匿名的。”                     母親對著她興奮的小臉蛋微笑著說:“嗯,一定是很棒的!”然后很善解人意地沒有追問下去。上學之前,蒲特地在穿衣鏡前檢查了一下。她好像是第一次不再討厭鏡子里面的那個人。她的頭發,看起來似乎還不壞,真的。也許,把它削成現在流行的那種短發,會變得更迷人呢!轉過身,她又讀了一遍卡片上的字。是誰用過綠墨水呢?以前曾看過類似的筆跡嗎?蒲始終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甚至到了學校以后也找不到答案。她幾乎察遍了學校里所有的男孩子,卻沒有一個用綠墨水的。早上在禮堂開朝會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一直盯著坐在對面的杰克,注視著看他的手指有無綠色的墨漬,或者是報告、筆記上,有沒有用過綠色的墨水?杰克發現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便開始注視著她。這時,她不但不覺得害羞,反而綻開了表情,向他回了一笑。她突然忘掉了自己一向的靦腆,心里暗自度量著杰克。果真是他?!如果真的是他,他的眼神應該會流露出什么來。看到對方再一次投來驚鴻一瞥,她不禁又笑了。                     “滿面春風喔,蒲!”踏出教室的時候,杰克調侃著她。                     “沒有啦——嗯,也許有一點吧!”她讓杰克替她抱著書,然后二人很自然地一起走過走廊。                     “不管你葫蘆里賣什么藥,它一定是個好消息,”杰克說,“我看到你的綠眼睛里面有兩只調皮的小精靈在跳舞呢!”綠眼睛?蒲回家以后特別費心地檢查那雙眸子。她以前老是認為自己的眼睛灰的。綠眼睛——綠墨水——她又笑了,沉醉于一整天奇妙的喜悅里面。                     “而你仍然還是溜冰池里的旋風腿嗎?杰克。”                     她問道。                     “嘿!”他停下腳步,以一種深獲賞識的眼神注視著她,“你怎么知道的?”                     “哦,學校里大家都這么說啊!”蒲輕聲地回答;好像她對其他的消息也一樣靈通似的。事實上,剛好是昨天不小心聽來的新聞。她到櫥柜去取書的時候,一堆女孩子恰好在談論著杰克是如何如何在一個星期之內,贏得三次溜冰賽跑等等。蒲雖然也喜歡溜冰,自己卻從來沒有到過溜冰場。經常會有一大票的同學在那兒,而且是成雙成對的,她不想一個人落單。走到她的教室前面,杰克把書還給她,一副好像還不想走的樣子,“你最近溜得怎么樣?蒲。”                     他問,“小時候,你一直很棒,可是現在我似乎從來沒在溜冰場看過你。”                     “哦,我啊——馬馬虎虎,還算可以啦!”她說。上課的鈴聲響起了,杰克緊張地盯著手表。                     “聽好,”他說,“我快遲到了——但我可以請你放學以后一起去溜冰嗎?然后再一起去吃熱巧克力,你會來嗎?蒲。”                     “嗯——好,我會去!”我說話的聲音是不是像第一次和男孩子約會呢?她擔心著。他會不會看穿我的心事呢?“太棒了!”杰克說,“我三點半到你家去接你,就這樣說定了!”鈴聲停止了,他一溜煙地飛奔去上課。蒲回到家已經三點鐘了。她的母親剛好要喚她的時候,她已經一下子沖到樓上了。                     “來啊!乖女兒,跟爸媽打聲招呼。爸爸今天提早下班了。”                     蒲又匆忙跑下樓,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客廳跟父母打聲招呼:“嗨,我不能坐下來,因為——我要趕快,杰克快要來接我了——我們要一起去溜冰。”                     “很好啊!親愛的!”她的母親高興地說:“那我們就不耽擱你了!”拉開大衣櫥,正在找著她的溜冰夾克的時候,蒲聽到母親對父親說:“不知道我們女兒今天是怎么搞的,自從早上收到那張情人卡以后就眉飛色舞的,現在又要和杰克去約會!我在猜,那張卡片會不會是杰克寄的?”蒲偷偷笑了一下,她的溜冰夾克披在肩上,準備上樓去打扮。當然是杰克了,媽!她對自己說。不然他怎么會又接著約我去溜冰呢?一定是他了……客廳里,父親正緩緩走近書桌,“也許是杰克吧!”他對太太說,“不過,就像我以前所說的,最重要的是女兒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信心,那正是她最需要的。”                     此時,蒲的父親正站在書桌前,把一瓶綠色的墨水偷偷地藏在最上面的抽屜里。  +10我喜歡

arrow
arrow

    i64hpayp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